第196章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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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珠坐在床榻边上，宽慰她道：“媳妇知道婆母心里担忧世子，可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叫世子回来。媳妇细想过了，在帝都那会儿皇上便甚是器重世子，咱们陆家也深受皇上信任，因而媳妇猜测，皇上必是因着要压制朝中悠悠众口而使得这权宜之计，只当是先罚罚世子，不大可能真叫他偿命的。世子想必也想得通此事，因而他精神尚好。这些虽只是媳妇的猜测，但……事在人为！听说那林校尉家里见世子得了处置，这些日子便想要将林校尉入土，只是入土前还要做上七日的法事。此事终究是世子害了人的性命，媳妇打算去那林府上走一遭，上香拜过，也给人家赔个礼，尽量化解林家心中的怨怼，若是他家里的原谅了世子，年后世子的处置定不会重了的。”
郡王妃闻言说道：“不必去了。自从事发了，你公公去过一回，带了些银两想要补偿人家，也给人家赔了礼道了歉。碍着咱们郡王府的势，人家府上不敢将咱们拒之门外，银子却是未收。如今你又要去，我怕你受了人家冷眼。”
兰珠却笑了起来，说道：“媳妇既然嫁给了世子，便是陆家的人。这般受人冷眼之事自然该媳妇去顶着，难不成要落在公公和婆母身上不成？婆母且宽心，只要是能救世子之事，再难我也愿为！”
郡王妃闻言又落下泪来，不知要如何谢她好。只叫了管家来，多找了几个小厮丫头陪着兰珠，怕她吃了亏。
兰珠去林府上时却将小厮和丫头们留在了外头，自己只带着翠儿进去灵堂上香。林家人果真不敢撵她走，却也是面色冷淡。待她上好了香，林家便差人送客。
兰珠却来到那林校尉的爹娘面前，福身行了礼，恳求道：“我家世子伤了令郎性命，确是他的大过，如今他削官去职身在牢中，我身为他的妻子愿代他向二老赔罪！听闻令郎要做七日的法事，我愿代夫在这灵堂之上跪上七日，为令郎祈福诵经，以赎罪过。还望二老成全。”
那林家人见兰珠如此低声下气，又仗着朝中有人，圣上亲颁了圣旨发落陆呈，自以为势理两占，那夫人便哼了起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世子害了我儿性命，如今世子妃在这儿诵经，还不知祈的是什么福！我儿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世子妃来此祈福，还请世子妃回去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丫头翠儿护主心切，忙脆声喝道。
兰珠轻斥翠儿一声，见这灵堂里来上香之人甚多，这便望了那眼睛往天上看的林家夫人，低声说道：“夫人，若论罪过，我家世子伤人性命自是大过。可令郎也不见得没有过错，我听闻令郎在我家妾室入府前便几次三番想要轻薄于她，害得亭长想要报官，此事闹得邻里皆知也就罢了，我家妾室入了郡王府后，令郎在街上撞见她仍语出轻薄，借着酒意便要动手，此事酒肆两旁许多人都见着了。这当街调戏女子的罪名若是告到了官府，令郎怕也是要丢官去职的。只不过如今死者为大，一应过错就由我家世子来担了。如今他已得了圣上的处置，郡王府也不想追究事情的起因，只愿息事宁人，望兰珠能为令郎做些事，以稍稍宽慰二老之心，还望成全！”
那林夫人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家也有理亏之处，又见兰珠说话声音极小，很明显并不想张扬出去。她这才垂了垂眸，那趾高气昂的气势也立时低了几截，但想想死者为大的道理，却仍不愿松口。
“二老的心情我自是明白，如今我跪在这灵堂之上只怕惹二老不快，既如此，那我便跪在府外烧香祈福，代世子聊表悔过之心。”兰珠给林家二老福了福身，这便退出了灵堂。
来上香的宾客们见了纷纷议论起来，几个好事者忙跟着出去看，果见兰珠问过一位做法事的高僧，在林府大门外的东南位上跪了，地上置了香炉纸钱，默默祭奠了起来。
郡王府的丫头小厮们见了忙过去扶兰珠，她却不肯起身，只叫众人在一旁候着，不可喧哗。自己当真在林府外跪了整整一日，粒米未进，滴水未饮。
晚上，郡王府的轿子将她抬了回去，第二日天刚朦朦亮，风还冷着，那做法事的高僧们未来，兰珠却已经到了林府，进去灵堂上过香后，拜过林家众人，便又默默地去林府外头跪着，饭食不进，茶水不饮，直到天将黑时，法事散去，自己再坐进轿子里回郡王府。
一连七日，日日如此。
那膝盖头几日还只是红肿疼痛，后来便磨破了皮肉，一日下来血水将皮肉粘在裙子上，连腿也肿了，夜里回府总要咬牙扯去那粘连的皮肉，敷上白药，包扎过后换上新衣裙才敢去见婆婆。
兰珠怕婆婆知道了心疼，便对跟着自己去的下人们下了严令，她谎称自己放心不下陆呈一人在牢里，便想要日日陪着他，郡王妃虽怕她受不得那牢里的湿气，但见她对儿子如此用心，便就应了她。只每日见她回来得晚，脸色又苍白，以为她是受不得那牢里的阴气，日日叫人熬着鸡汤给她补身。每日早晨也都劝她勿去了，怎奈她性子坚执起来竟与陆呈那倔强脾气有得一拼，郡王妃想着如此或许可叫他夫妻二人感情再进一步，这便由着她去了。
兰珠每日早上便准备好食盒酒水等物，待到了林府外头再交与翠儿，要她送去牢里，并严令不可对陆呈言讲此事，只说自己在府中陪着母妃解闷，不能亲自来。
翠儿红着眼应了，头几日还忍得住，到了后来终是忍不住在牢里哭了鼻子。
陆呈喝下一坛子的酒，正叫痛快，抬眼见翠儿如此便觉得有些不对，忙问：“出何事了？”
这一问，翠儿更是哭得厉害，哭声在昏暗幽深的牢房里听得人心头烦躁。陆呈扔了酒坛子，透过木牢门伸出手去一把抓住翠儿的衣襟，翠儿惊惶之下忘了哭，抬眼竟见陆呈眼底满是急色，怒道：“说！府中可是出事了？是谁？看你这番模样，莫非是……莫非是郡主？！郡主出何事了？快说！”
翠儿见陆呈这般，心里顿时有些喜意，可是想起自家郡主来，便又委屈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将这些日子的事说了，哭道：“郡主的腿已经肿成那副样子了，膝盖血肉模糊的，若非一心要救世子，她只怕爬都爬不起来了！可如今……如今还在那林府门口跪着呢！奴婢瞧见她额上的汗，奴婢实在忍不住了……”
话未说完，只听轰地一声，吓得翠儿惊喊地跌在地上，仰着泪迹未干的脸看着陆呈一拳砸断牢房的木门，握着拳头抬脚就出了牢门。
翠儿见他大步往外走，顿时惊了，慌忙在后面哭喊道：“世子！世子要去哪里？！您如今在牢中，这、这可是罪同逃狱啊！”
陆呈回身，脸色发黑，怒道：“要你们这些奴婢有何用处？为何不劝着！”
“奴婢们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劝不听啊！”翠儿见陆呈停下脚步，忙跑过去跪了抱住他的腿，就怕他再往外走一步，嘴上却哭道，“郡主的性子若是倔起来可不比世子少半分！她给奴婢们下了严令，谁也不许告诉郡王妃，自个儿有苦往肚子里咽，回了府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去陪着郡王妃说话，又有哪个知道，她晚上疼得连觉都睡不着，不过七日，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陆呈踹开翠儿的手，急怒攻心，竟咳嗽了起来，半晌才怒道：“你们倒是听话！她若倔强，你们怎不去请我母妃？还不回去禀告！叫母妃去那林府门前请她回去！”
翠儿闻言呐呐地点头，问道：“世子、世子不逃狱了？”
陆呈咬着唇，嘴里咸腥翻涌，却是狠握住拳头，一脚踹上牢墙，震得那上面的土石哗啦啦往下落，牢门外头传来呼喝声和阵阵脚步声，陆呈狠狠望了远处牢门一眼，跺着脚回身坐回了牢里。
牢门外的守卫片刻便到了，那牢头见陆呈黑着脸坐在牢里，门却断了好几根在地上，远处几步的墙上也凹了一大块，忙满头大汗地问：“世子这是为何？”
“府中有事，本世子烦心，便砸了这牢门，踹了那墙出气！劳烦府衙叫人来补修吧，银两赔上就是。”陆呈盘腿坐在牢里，一动不动，话却是咬着牙说的。
那牢头听了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心中暗骂你家里有事，你便砸这大牢出气，若是人人如此，这大牢还不早塌了？
气归气，那牢头却是不敢如何，陆呈如今在牢里坐着，方才也未闯出牢房外门去，算不得逃狱，因而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人又出去了。
待一群人走后，陆呈似乎冷静了下来，脸色却依旧很沉，说道：“你去南街上永子巷里找一位姓黄的老郎中，他是朝中归田的老御医，如今在家中安享晚年，本世子与他有些交情，你去请他，他自会去为郡主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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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珠坐在床榻边上，宽慰她道：“媳妇知道婆母心里担忧世子，可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叫世子回来。媳妇细想过了，在帝都那会儿皇上便甚是器重世子，咱们陆家也深受皇上信任，因而媳妇猜测，皇上必是因着要压制朝中悠悠众口而使得这权宜之计，只当是先罚罚世子，不大可能真叫他偿命的。世子想必也想得通此事，因而他精神尚好。这些虽只是媳妇的猜测，但……事在人为！听说那林校尉家里见世子得了处置，这些日子便想要将林校尉入土，只是入土前还要做上七日的法事。此事终究是世子害了人的性命，媳妇打算去那林府上走一遭，上香拜过，也给人家赔个礼，尽量化解林家心中的怨怼，若是他家里的原谅了世子，年后世子的处置定不会重了的。”
郡王妃闻言说道：“不必去了。自从事发了，你公公去过一回，带了些银两想要补偿人家，也给人家赔了礼道了歉。碍着咱们郡王府的势，人家府上不敢将咱们拒之门外，银子却是未收。如今你又要去，我怕你受了人家冷眼。”
兰珠却笑了起来，说道：“媳妇既然嫁给了世子，便是陆家的人。这般受人冷眼之事自然该媳妇去顶着，难不成要落在公公和婆母身上不成？婆母且宽心，只要是能救世子之事，再难我也愿为！”
郡王妃闻言又落下泪来，不知要如何谢她好。只叫了管家来，多找了几个小厮丫头陪着兰珠，怕她吃了亏。
兰珠去林府上时却将小厮和丫头们留在了外头，自己只带着翠儿进去灵堂上香。林家人果真不敢撵她走，却也是面色冷淡。待她上好了香，林家便差人送客。
兰珠却来到那林校尉的爹娘面前，福身行了礼，恳求道：“我家世子伤了令郎性命，确是他的大过，如今他削官去职身在牢中，我身为他的妻子愿代他向二老赔罪！听闻令郎要做七日的法事，我愿代夫在这灵堂之上跪上七日，为令郎祈福诵经，以赎罪过。还望二老成全。”
那林家人见兰珠如此低声下气，又仗着朝中有人，圣上亲颁了圣旨发落陆呈，自以为势理两占，那夫人便哼了起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世子害了我儿性命，如今世子妃在这儿诵经，还不知祈的是什么福！我儿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世子妃来此祈福，还请世子妃回去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丫头翠儿护主心切，忙脆声喝道。
兰珠轻斥翠儿一声，见这灵堂里来上香之人甚多，这便望了那眼睛往天上看的林家夫人，低声说道：“夫人，若论罪过，我家世子伤人性命自是大过。可令郎也不见得没有过错，我听闻令郎在我家妾室入府前便几次三番想要轻薄于她，害得亭长想要报官，此事闹得邻里皆知也就罢了，我家妾室入了郡王府后，令郎在街上撞见她仍语出轻薄，借着酒意便要动手，此事酒肆两旁许多人都见着了。这当街调戏女子的罪名若是告到了官府，令郎怕也是要丢官去职的。只不过如今死者为大，一应过错就由我家世子来担了。如今他已得了圣上的处置，郡王府也不想追究事情的起因，只愿息事宁人，望兰珠能为令郎做些事，以稍稍宽慰二老之心，还望成全！”
那林夫人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家也有理亏之处，又见兰珠说话声音极小，很明显并不想张扬出去。她这才垂了垂眸，那趾高气昂的气势也立时低了几截，但想想死者为大的道理，却仍不愿松口。
“二老的心情我自是明白，如今我跪在这灵堂之上只怕惹二老不快，既如此，那我便跪在府外烧香祈福，代世子聊表悔过之心。”兰珠给林家二老福了福身，这便退出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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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七日，日日如此。
那膝盖头几日还只是红肿疼痛，后来便磨破了皮肉，一日下来血水将皮肉粘在裙子上，连腿也肿了，夜里回府总要咬牙扯去那粘连的皮肉，敷上白药，包扎过后换上新衣裙才敢去见婆婆。
兰珠怕婆婆知道了心疼，便对跟着自己去的下人们下了严令，她谎称自己放心不下陆呈一人在牢里，便想要日日陪着他，郡王妃虽怕她受不得那牢里的湿气，但见她对儿子如此用心，便就应了她。只每日见她回来得晚，脸色又苍白，以为她是受不得那牢里的阴气，日日叫人熬着鸡汤给她补身。每日早晨也都劝她勿去了，怎奈她性子坚执起来竟与陆呈那倔强脾气有得一拼，郡王妃想着如此或许可叫他夫妻二人感情再进一步，这便由着她去了。
兰珠每日早上便准备好食盒酒水等物，待到了林府外头再交与翠儿，要她送去牢里，并严令不可对陆呈言讲此事，只说自己在府中陪着母妃解闷，不能亲自来。
翠儿红着眼应了，头几日还忍得住，到了后来终是忍不住在牢里哭了鼻子。
陆呈喝下一坛子的酒，正叫痛快，抬眼见翠儿如此便觉得有些不对，忙问：“出何事了？”
这一问，翠儿更是哭得厉害，哭声在昏暗幽深的牢房里听得人心头烦躁。陆呈扔了酒坛子，透过木牢门伸出手去一把抓住翠儿的衣襟，翠儿惊惶之下忘了哭，抬眼竟见陆呈眼底满是急色，怒道：“说！府中可是出事了？是谁？看你这番模样，莫非是……莫非是郡主？！郡主出何事了？快说！”
翠儿见陆呈这般，心里顿时有些喜意，可是想起自家郡主来，便又委屈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将这些日子的事说了，哭道：“郡主的腿已经肿成那副样子了，膝盖血肉模糊的，若非一心要救世子，她只怕爬都爬不起来了！可如今……如今还在那林府门口跪着呢！奴婢瞧见她额上的汗，奴婢实在忍不住了……”
话未说完，只听轰地一声，吓得翠儿惊喊地跌在地上，仰着泪迹未干的脸看着陆呈一拳砸断牢房的木门，握着拳头抬脚就出了牢门。
翠儿见他大步往外走，顿时惊了，慌忙在后面哭喊道：“世子！世子要去哪里？！您如今在牢中，这、这可是罪同逃狱啊！”
陆呈回身，脸色发黑，怒道：“要你们这些奴婢有何用处？为何不劝着！”
“奴婢们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劝不听啊！”翠儿见陆呈停下脚步，忙跑过去跪了抱住他的腿，就怕他再往外走一步，嘴上却哭道，“郡主的性子若是倔起来可不比世子少半分！她给奴婢们下了严令，谁也不许告诉郡王妃，自个儿有苦往肚子里咽，回了府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去陪着郡王妃说话，又有哪个知道，她晚上疼得连觉都睡不着，不过七日，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陆呈踹开翠儿的手，急怒攻心，竟咳嗽了起来，半晌才怒道：“你们倒是听话！她若倔强，你们怎不去请我母妃？还不回去禀告！叫母妃去那林府门前请她回去！”
翠儿闻言呐呐地点头，问道：“世子、世子不逃狱了？”
陆呈咬着唇，嘴里咸腥翻涌，却是狠握住拳头，一脚踹上牢墙，震得那上面的土石哗啦啦往下落，牢门外头传来呼喝声和阵阵脚步声，陆呈狠狠望了远处牢门一眼，跺着脚回身坐回了牢里。
牢门外的守卫片刻便到了，那牢头见陆呈黑着脸坐在牢里，门却断了好几根在地上，远处几步的墙上也凹了一大块，忙满头大汗地问：“世子这是为何？”
“府中有事，本世子烦心，便砸了这牢门，踹了那墙出气！劳烦府衙叫人来补修吧，银两赔上就是。”陆呈盘腿坐在牢里，一动不动，话却是咬着牙说的。
那牢头听了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心中暗骂你家里有事，你便砸这大牢出气，若是人人如此，这大牢还不早塌了？
气归气，那牢头却是不敢如何，陆呈如今在牢里坐着，方才也未闯出牢房外门去，算不得逃狱，因而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人又出去了。
待一群人走后，陆呈似乎冷静了下来，脸色却依旧很沉，说道：“你去南街上永子巷里找一位姓黄的老郎中，他是朝中归田的老御医，如今在家中安享晚年，本世子与他有些交情，你去请他，他自会去为郡主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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