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禁_宠卿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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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禁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半个时辰前还是艳阳高照,如今却有层层乌云遮住了日头,阴暗的天日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兰雨薇端坐于妆奁前,新月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她凤眸微垂,盯着妆台上亲笔写下的和离书怔怔出神。

  她本是东部一带第一大山寨千峰寨寨主的次女,去年新朝建立,父亲受新朝招安被封了东安侯,她便成了东安侯府的二小姐。

  圣上想拉拢她的父亲,想让心腹与千峰寨结亲。而她恰好需要一桩亲事,又考虑到千峰寨有圣上最看重的侄儿做靠山也算好事,便接了那道赐婚圣旨。

  成亲后,父亲很快将兵权移交于楼云霄,他则带了生病的姐姐外出寻医游历。

  不料,父亲和姐姐前脚刚走,他后脚将白月光接进府里;令她雪上加霜的是,父亲和姐姐此行失去了踪迹,足足半年没有传来任何讯息。

  她无暇在意他的白月光,却不能不管相依为命的亲人。

  不远处,贴身婢女青竹清点好行囊,青竹望了眼天色,走到兰雨薇跟前柔声劝道:“世子妃,眼下大雨将至,您又是大病未愈,是否等暴雨过后再择机离开?”

  兰雨薇收回视线,轻启朱唇:“不必。”

  一月前,她与楼云霄大吵一架,之后便被他困在此处,对外美其名曰养病,实际却是软禁。这几日趁楼云霄不在府里,她总算打通了重重关节,现今便是离开之时。

  莫说暴雨,便是天上下刀子她也要走!

  兰雨薇轻轻咳了声,一只手撑着妆台,缓缓支起身子。

  青竹忧心忡忡,见劝不动,又知主子是个说一不二的,这便急急抓起架子床上的包袱去扶人。

  二人行至门口,青竹拔开门栓。

  雕花的木门缓缓打开,便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

  来人风尘仆仆,乌黑的眸子晶亮,一向难有表情的脸上透着几分急切,他左手向前举起,右手放在身后,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兰雨薇一见到这人,瞳孔骤然缩紧。

  这便是将她困在此处的夫君。

  他竟提前归来了?!

  楼云霄收手至身侧,眼底恢复至古井无波,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之人。

  半月不见,她憔悴了不少,原本小巧的面庞更加瘦削,已不足巴掌大小,衣衫也空荡了许多。

  他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

  兰雨薇见他靠近,眸光骤冷,语气十分淡漠:“让开。”

  楼云霄闻言顿住脚步,待撞上她带着疏离与审视的眸光,神情不由得一黯。

  他的目光滑过青竹小臂的包袱,看向兰雨薇:“你们去哪?”

  兰雨薇与他无话可说,凉凉地开口:“与你何干。”

  青竹瞧见势头不对,忙将包袱往身后藏了藏,恭恭敬敬地回答:“禀世子,世子妃近日大病了一场,今日终于下得来床,婢子陪世子妃在院里透透气。”

  空气越来越沉闷,隐隐有风雨将至的架势。

  楼云霄盯着包袱瞧了一阵,视线重新落在兰雨薇的面庞上,“回屋,好利索了再去。”

  兰雨薇听了,苍白的面庞上现出一丝嘲弄。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楼云霄是在关心她。

  她与楼云霄从未两情相悦过,他又何曾真正关心过她到底如何。

  若不是那日做噩梦梦见父亲与姐姐后急急去寻楼云霄,她便不会在门外听到楼云霄对部下说:“……东安侯仍有不少部下不肯臣服于我,寻人之事你全权负责,做足姿态即可,等我彻底收服那帮人,再考虑寻人之事……切记,此事万不可让世子妃与沈寂知晓。”

  她不记得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冲进去与他对峙,她只记得楼云霄矢口否认,他与心腹配合着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之后他将她软禁于此,斩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而她郁结于心,病上加重,缠绵病榻近一个月。她再未见过他,倒是听说他与白月光琴瑟相合、你侬我侬。

  三十个无助而绝望的日夜之后,她终于醒悟,她须得好起来、走出去,才能召集父亲的部下去寻人。

  兰雨薇挺直腰板,虚弱的身体极力崩紧,目光灼灼透着坚定,她一步不退,对上楼云霄的视线:“楼云霄,我们和离吧。”

  声音不大,却透着决绝。

  是时天边一声闷雷响起。

  楼云霄脸色白了一瞬,垂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攥成拳,他眼眸漆黑,凝着她:“为何?”

  为何……

  兰雨薇勾唇冷笑:“事到如今,你还问为何?”

  楼云霄眼不错珠地看着她。

  兰雨薇坦然回望,她牵动唇角,唇边多了些讥诮之意:“你我的亲事本就是场政治联姻,如今你兵权在握,也算是得偿所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闻言,楼云霄神情一顿,眸光中闪过一丝热切,却转瞬黯淡下来。

  他唇角微张,却又阖上。

  这般神情落在兰雨薇眼里与心虚无异,言语中的嘲讽之意更甚:“世子爷日理万机,操心的都是社稷大事,自然无暇分心于琐事。只是我身为人女,身为人妹,不忍见父亲与姐姐在外颠沛流离,不亲自去寻一遭该如何安心?”

  几句话心里话而已,兰雨薇像是用尽了力气,忍不住开始轻咳。

  楼云霄伸出手,却见她往后一退,他动作一顿,终是讷讷收回。

  兰雨薇靠着青竹,脸色因咳嗽泛出不健康的红,他黑眸中掀起了巨浪,张了张嘴,复又抿紧了唇,什么也不能说。

  到底是旁人的地盘,兰雨薇如今只想顺利离开。

  她垂下眼,握紧藏在云袖中的手,勉力挤出商量的语气:“好聚好散罢,我失了权失了名,那些我都不计较了,唯独想至亲平安康健,你连这……也要阻拦吗?”

  闻言,楼云霄的心上像是落了一堆石头。

  从前的小薇活得恣意,喜便笑不喜便闹。一月而已,她竟已学会克制隐忍。

  楼云霄听着外头的雷声,在门口站定,肃然道:“回去。”

  这便是不让她走了。

  兰雨薇终是没有忍住,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锋芒,厉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楼云霄顿了顿,身形未动分毫:“外头凶险,你身子单薄……”

  兰雨薇蓦的打断他:“生死有命,不劳世子费心。”

  楼云霄眸中滑过一抹异样,冷不丁地想起归途中得到的消息,他的心底泛起一丝苦楚,带着些不确定:“你要与沈寂同行?”

  沈寂是父亲的义子,也是今日接应她之人。

  既然撞见了,兰雨薇反而坦然了,反问他:“有何不可?”

  雷声过后,院内刮起一阵不小的风,吹得树枝乱窜。

  难怪她今日一反常态,原因在这里,楼云霄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沈寂提出要去寻人,她便也要走。

  浓烈的不甘心涌上心头,楼云霄抓住兰雨薇的手臂,低吼道:“我才是你夫君。”

  男人的手劲极大,兰雨薇感觉手臂像是要被他捏碎。

  她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可笑,不知不觉扯着嘴角笑出了声。

  她笑楼云霄自己借照料之名将白月光接进府里卿卿我我,便将她想成同样的人。

  且不说她成亲前已放下沈寂,即便她真对他念念不忘,楼云霄又有何立场?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世子!”青竹在一旁看得心惊,忍不住惊呼。

  世子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世子妃如今的身子怎禁得住他这般对待。

  楼云霄意识到攥在手里的手腕有多细弱,他猛地松开手,满目颓然。

  兰雨薇笑得有些喘不上气,猛咳起来。

  楼云霄伸手去扶,却被她甩开,仿佛遇到了什么污物一般。

  他没有错过她甩手时眼底的嫌恶。

  她每咳一声,他的心口像是被人狠拽了一下。

  兰雨薇咳得满脸通红,含着水光的眼眸透着绝望,却还倔强地眨着湿漉漉的长睫问楼云霄:“你无非是想困住我,怕世人得知你见利忘义的本性便找出这样那样的借口,你满口谎言处处欺骗,真当我是傻子吗?那是我的唯一的父亲我唯一的姐姐!换做是你,你能弃置不顾吗?我既已退步,你为何还要死死相逼?”

  楼云霄浑身颤了颤,张了张嘴,却还是阖上了。

  毫无意料没有答案,兰雨薇心底一片悲凉,再睁眼时,眸光恢复了平静,声音亦恢复了冷静与疏离,“今日我誓要离开此处,和离书我已写好,从今以后,你我桥归……咳咳……”

  她口口声声说要走,楼云霄听不下去,恨不得去捂了她的嘴。

  念头闪过,身体先有了行动。

  他长臂一揽,单手将兰雨薇拦腰抱起,扛着她大步往寝室里走去。

  “楼云霄你混账!放我下来!”兰雨薇失声惊呼。

  楼云霄恍若未闻,目视前方,步子越发地快了。

  兰雨薇在楼云霄的肩上竭力挣扎,攥起拳头锤他,绵软的拳头却对他构不成半分威胁。

  羞愤的情绪涌上兰雨薇的心头,她深吸一口气,贝齿合紧,狠狠朝楼云霄的手臂咬去。

  痛意传来,楼云霄身子僵住。

  他瞪向一旁无声流泪的青竹,声音里的寒意胜过冬日里的寒冰,“传令下去,即刻起玉棠院里的人禁止出去,违者杀无赦!”

  青竹被楼云霄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镇住,她怕惹恼了楼云霄后兰雨薇更加遭罪,抹着眼泪跑出去搬救兵。

  兰雨薇被楼云霄放在床上,手脚并用不断往后退,蜷缩着身子目光惊惧地看着楼云霄,“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楼云霄黑眸里的不甘心不断翻涌。

  她明明已是他的妻,却惦记着与他人离开,她却问他要做什么!

  之前总念着来日方长,他怜她爱她,不碰她不动她,想等到她心甘情愿,如今却……

  他才是她的夫君!

  他寒着脸倾身向前,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庞,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眸底中不断闪烁着危险的精光,“你是我的,死也是。”

  兰雨薇慌了神。

  除了成亲之日喝醉那晚,他们从未这般接近过。

  她与楼云霄相敬如冰惯了,未曾想过他会突然犯浑。

  一串泪珠跃出眼眶。

  涟涟泪水顺着瘦削的脸庞滑入楼云霄手中,楼云霄僵住,竟不知她的眼泪这样烫。

  兰雨薇趁他分神手忙脚乱地爬开,她屈膝抱紧自己缩在床角,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将床单瞬间砸湿了一片。

  她的衣裳乱了,鬓发也散了,她害怕了。

  楼云霄在心里问自己,你在干什么?你与五年前的那帮人何异?

  心疼与后悔撕扯着楼云霄的心脏,楼云霄被她的眼里的惧意惊醒。

  他此时方知自己对沈寂嫉妒到了这种程度,一听说她要随他离开便失去了智发了狂。

  不能这样……

  楼云霄手忙脚乱地去帮兰雨薇整理衣裳,眸光中满是歉疚与心慌,“我……”

  “滚开!”兰雨薇浑身在抖,眼里的戒备分明。

  楼云霄伸出去的手颓然停在半空,眸光一点一点变黯。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的心腹在门口大声喊道:“世子,秦州有紧急军报。”

  楼云霄对上她警惕的眼神,讷讷收回手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我过会来看你。”

  等楼云霄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兰雨薇顿时脱力,昏了过去。

  ……

  兰雨薇不知自己躺了多久,醒来见青竹垂泪坐在床畔,她警惕地缩了缩身子。

  青竹见她如此,心中一阵苦涩,忙轻手替兰雨薇掖好薄被,温声安慰:“您放心,世子不在。”

  兰雨薇心头一松,引来一阵咳嗽。

  青竹连忙端来一碗汤药递至兰雨薇跟前,关切道:“世子妃,该喝药了。”

  兰雨薇望着黑乎乎的汤汁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胃里也开始翻涌。

  她早已受够汤药的味道,可今日与楼云霄交锋一场令她后怕,若她身体恢复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她吸了一口气,双手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直到碗底干净。

  青竹忙将备好的蜜饯递过来:“待身子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兰雨薇含着蜜饯苦笑一声,她得好起来,她不能被困住,她还得去寻人。

  谁知嚼着嚼着,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兰雨薇目露疑惑,“我这是……”

  话未说完,胃部一阵痉挛,一股子腥甜从口里喷涌而出。

  “世子妃!”青竹被这刺目的红色惊得慌了神,疾呼着去扶兰雨薇。

  痛意一阵接着一阵,口中腥甜不断,鲜血不住从唇边溢出。

  青竹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唇角,却怎么擦也擦不净,她颤抖着双唇:“您忍一忍,婢子这就叫人请大夫。”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兰雨薇抬眼望去,只觉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流逝。

  青竹急匆匆跑到门口,见到来人,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不明白世子的白月光为何在此。但此时主子情况不妙,她顾不得别的,低头说:“表小姐——”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林月柔身侧的婆子一掌拍在她后颈窝。

  青竹震惊得瞪大眼,身子“碰”地栽倒在地。

  林月柔白皙的脸上绽出一抹诡异的笑,她扬了扬唇,款步迈入内室。

  她的贴身丫鬟婉儿木然地关好房门,和婆子一起守在门口。

  方才发生的一切被死死关住。

  屋子里,兰雨薇腹中的疼痛一阵胜过一阵,额间的鬓发被冷汗浸湿,她强撑着身子挪至床边,她滚了滚喉头,将喉间重新泛起的腥强行压回去。

  不料,鼻腔亦开始淌血。

  兰雨薇抬手去抹鼻腔下的温热,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前多了双未曾见过的绣花鞋。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见林月柔袖手立在一旁,正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

  自从得知林月柔是藏在楼云霄心尖尖上的人,兰雨薇便打心底排斥与林月柔同处一室,她支起身子看向林月柔:“青竹呢?”

  林月柔对上兰雨薇的视线,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青竹以下犯上,毒杀世子妃,人已被我制住,等候表哥发落。”

  兰雨薇凤眸圆瞪,倏地想通了因果,她死死盯住林月柔,“毒是你下的?”

  “不错。”林月柔坦然应答,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嚣张,“我来看你何时咽气。”

  腹内的疼痛不断刺激着胃部,兰雨薇喉中的那股子腥甜再也压不住,她“哇”地一声,月白色的寝衣上头又多出大片令人心惊的红色。

  楼云霄将玉棠院围得水泄不通,水滴不进针插不入的,林月柔敢明目张胆冲她下手,恐怕是得了他的默许。

  这便是他不许自己离开最后的办法么?

  不知不觉间,兰雨薇的眼前模糊成一片。

  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咬紧了贝齿抵抗着体内一阵胜过一阵的疼痛,问林月柔,“你为何害我?”

  “世子妃之位本是我的!”林月柔一改往日的柔弱之态,面上露出几分癫狂,“我自小倾慕表哥,姨母也属意我当儿媳,若不是你这个贱人出现,表哥怎会变心!”

  血迹顺着唇角流下,兰雨薇笑得惨然。

  照林月柔的意思,楼云霄中意的人是自己,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为一个男人癫狂至此,兰雨薇咬着牙,忍不住送林月柔两个字,“可怜。”

  林月柔被兰雨薇眼中的不屑刺痛,见她明明已是苟延残喘,却还拼命死撑着,林月柔俏丽的面庞越发扭曲。

  “你才可怜!”她恨恨地盯着兰雨薇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肆意地说着,“表哥为你做的一切你都不知情,你要死了,你才可怜!”

  “你说……什么?”兰雨薇的眼角开始滴血,耳中也有血液流出,她感觉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意识也开始模糊。

  楼云到底做过什么……

  林月柔见她终于支撑不住,现出得意的神色,“等你死了,表哥就会关注我了。即便他心里现在没我,只要我一如既往地对他好,他终有一天会感动……”

  兰雨薇在林月柔神经质地絮语中无力闭上了双眼。

  再有意识时,兰雨薇置身于灵堂上空,耳边有钟鼓声响起,她愣了许久,自己竟变作了一缕幽魂。

  她居高临下盯俯视着楠木棺材中的自己,尸身保护得很好,衣着富丽,妆容精致,神态恬静,仿佛只是睡熟了一般。

  灵堂内缟素遍布,四角摆放着大块的冬冰,堂内仅有一人。

  那人身着一袭白衣,整个人看上去清减了不少,也颓废了不少,他光洁的下巴冒出了乱糟糟的青色胡茬,一向清亮的眸中泛着奇异的红。

  此时他靠坐在楠木制成的棺木旁,双目放空,身侧堆着一地酒坛。

  是楼云霄。

  兰雨薇印象中的楼云从来都是冷静自持,见他如此,心里闪过一抹异样。

  子时的更鼓声再次响起。

  楼云霄像是突然回了神,他丢下手里的酒坛从地上站起,拖着步子行至灵堂门口,对着黑黝黝的虚空呢喃:“小薇,头七了,你还不回来么?”

  声音里带着兰雨薇从未听过的哽咽,亦带着某种隐忍的爱怜。

  兰雨薇不由得去想,难不成林月柔说得是真的,他真的对自己上了心?

  “小薇,是我不好,不该误会你还惦记着沈寂,不知你也想过与我好好过日子……”

  兰雨薇心情复杂地看着楼云霄,心中又惊又疑,听他对着夜色语无伦次。

  “小薇,我并非故意软禁你,是岳父的仇家放出话要捉你逼他现身。我心知你重情重义,担心你关心则乱,我不敢让你寻找岳父。”

  “小薇,我从未与岳父失联过,只因事关重大只能谎称他失踪……小薇,我不敢让你冒险。”

  “小薇,我早该告诉你我娶你并非全因圣命,你是我找了五年之人,你出来见我,我很思念你……”

  听到这里,兰雨薇如同遭受了一场飓风,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这就是林月柔说的她不曾知晓的、楼云霄为她做过的事。

  可自己五年前并没有与楼云霄见过,他怕是认错了人。

  明明魂魄是没有知觉的,兰雨薇却在六月的夜里抖如筛糠。

  楼云霄又絮絮说了起来,幽深眼神里透着说不清的温柔:“小薇,你等等我,我去陪你,好不好?”

  兰雨薇不知楼云霄对她用情至此,眼底浮起朦胧水光,她飘至楼云霄的身前,伸手却摸不到他:“别,不要。”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呼声:“世子!”

  元丰急匆匆跑到楼云霄面前,见素来冷静矜贵的世子伤情到这种地步,不由得怔了怔,元丰硬气头皮开口:“世子,林姑娘醒了,用刀抵着脖子不肯去庵堂,说一定要见您一面不可。”

  楼云霄停至棺材旁,他定定看了元丰一会,眸底突然结起一阵寒霜,“让她过来。”

  话毕,他抚上兰雨薇毫无温度的面庞,眼底满是柔情。

  不一会儿,林月柔用匕首对着脖颈,由两个婆子看守着来到灵堂。

  她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看起来有说不出的狼狈,一见楼云霄,她立即泪如雨下:“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害死她的,我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

  她苦苦挣扎着:“你答应过我父母会照顾我的,慈安堂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不想被磋磨死。”

  楼云霄冷冷地睨过去。

  林月柔的刀尖离脖子只有一寸之遥,刀尖哆嗦着。

  兰雨薇飘在半空中,恨得咬紧了下唇。

  而林月柔见楼云霄许久不为所动,不安与害怕的情绪不断在眸中闪现,良久,她歇斯底里地低吼:“我是圣上亲自赐封的县主,你不能这样待我。你若执意逼我,我便自绝于你面前!”

  楼云霄突然起身,劈手夺去林月柔手中的匕首。

  林月柔这才松了口气,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脸上绽出讨好的笑容,“表哥,我就知道你会护我周……”

  全字还未说出口,胸口一阵痛意袭来。

  林月柔低头看着肩胛骨下方多出来的血窟窿,一脸难以置信:“为什么……”

  兰雨薇亦是惊得捂住嘴,思及他方才说的话,眼泪簌簌留下。

  楼云霄神色冰冷,抽出匕首,声音的冷意胜过冬日寒潭,他一字一句:“你毒杀我爱妻,我没有立即杀你已是用尽了两家的情分,你早该抵命。”

  他的视线越过林月柔,射向随林月柔同来的婆子,“将人送至慈安堂,生死不论。”

  “为什么……”林月柔被人架了出去,灵堂内又只剩下了楼云霄一人。

  楼云霄回到棺木旁边,周身又重新裹满了悲伤,他满目怅然,“小薇,你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回魂之夜也不来见我,是么?”

  兰雨薇猛地摇头,无声的哭泣似尖刀一下一下戳在胸口,将她撕扯开,悔恨与痛悟,不甘与不舍,她伸出手,想去抚平他蹙紧了的眉心,却因人鬼殊途,徒劳一场。

  楼云霄颓然抓起酒坛,一口接一口,含糊不清道:“小薇,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罢,他一头撞在棺椁尖锐的边角上,鲜血喷洒而出,刺痛了兰雨薇的眼。

  “不要!”兰雨薇嘶声大喊,奋力扑下去想要拉扯住他。

  丑时的梆子声响了,她的魂魄被吹散在无边夜色中,再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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