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传统艺能
不知是谁倒吸口凉气，声音听起来很耳熟，雷尔德中拳之后脸只差几乎就要贴到地面，但到底还是“刹”住脸并试图把自己掰起身，很遗憾这努力还是很快作废——还没站直雷尔德右脸上又挨了记上勾拳趔趔趄趄往后倒，兰蒂芙似乎看到他脸上飞出血迹，紧跟着艾沃尔狠辣的膝击怼进雷尔德腹部，后者嘴里发出“噗唔”怪声吐出刚下肚的麦芽酒跟不明肉渣，砸翻好几个围观群众，然后四仰八叉躺在嗷嗷叫唤的肉垫上。
无人上前搀扶，艾沃尔也没有乘胜追击又开始抱头弯腰，好似随时要跪在地上。仔细想来明显雷尔德那手是冲着达芙去的，也许是达芙经常被这样对待已经无意中练就高超的闪避本领了吧。
就在艾沃尔捂头时，众人都以为被打懵起不来的雷尔德一跃而起，撑住地面手腕发力径直朝艾沃尔扑了过去，后者当即被仰面摁倒在地，果然比起雷尔德她到底还是略显单薄，兰蒂芙的心肝瞬间跳到嗓子眼，立刻扭过头去不敢看。只听哐当一声艾沃尔直接被雷尔德甩手扔到桌面上，当下砸翻好几个碗盘包括其中的残羹剩饭，周围人群爆出起哄的欢呼。雷尔德踩住板凳再次扑向艾沃尔，这回后者终于有所准备拧腰翻身滚开，雷尔德的大掌嘭地摁在桌面上导致整张长桌都抖了两抖。艾沃尔反手抄起舀汤用的大木勺，连汤带勺抡向雷尔德面门——他正好转头气冲冲地寻找目标，于是就这样被大勺砸中鼻子痛呼着翻倒桌上。艾沃尔哪能放过这种机会，蹦到雷尔德身上先踩住腹部膝盖顺势压住锁骨，攥紧双拳对着那张已经紫红相间的脸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胖揍，眨眼间她的拳头就被鲜血染红，脸上也溅上零星血点，但还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韦恩斯跟西格德终于有所行动起身离座，此时雷尔德被压制住后头回成功扭头避开拳头，艾沃尔一拳砸在雷尔德耳朵边，崩裂脆响中桌面应声凹陷，她正要伸手去摁住雷尔德脑袋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被迫离开木桌。
“西格德！！！”兰蒂芙听见她声嘶力竭地咆哮，“撒开我！！！”
这是兰蒂芙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要粗粝低沉，像是曾经坏过嗓子再也没能好。
狼狈的西格德一边忍受艾沃尔的狂乱踢蹬一边死死扣住她的腰转身将她带离长桌，就像抱着只正在发狂全身炸刺的巨型刺猬。来到大厅角落最偏远的圆柱下满头大汗的西格德才松开这只“巨星刺猬”，动作过于潦草导致艾沃尔下地时腿打弯脸撞上圆柱。
艾沃尔捂着脸转过头恶狠狠瞪着西格德，后者两手叉腰指着艾沃尔的鼻子斥责道：“来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我没喝醉！”艾沃尔摊着手郑重其事地强调，“我清醒的很！”
话音刚落她就开始龇牙咧嘴，大概因为右脸被打肿，颧骨肿老高，额角上也有个青紫的包。
西格德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摇摇头说：“你清醒个屁，别狡辩赶紧去冷静下，那个谁，你！”他转头手指直直指向早已经躲在桌子下边瑟瑟发抖的达芙，“你过来！快把她弄走！”
达芙左看看右看看，趁着除了西格德暂时还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手脚并用爬起来钻出桌子，忐忑地来到兄妹俩身边。
“我要洗澡。”艾沃尔拨了下肩头沾的黄油和菜叶自言自语般哼哼，达芙刚要扶着她转身离开，她突然摁住腹部弯下腰皱起眉，登时西格德也紧张起来，心想刚刚好像没见着雷尔德打中她腹部啊。
片刻后艾沃尔挤出两个字：
“……好饿。”
“……给她弄点吃的！”西格德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了下艾沃尔的脑袋对达芙又下达命令，“把先知找来给她看看！反正今晚上别让她靠近长屋！”
刚目送达芙跟艾沃尔背影离开的西格德刚转身就注意到主座上来自兰蒂芙的关切视线，她站起身瞪大眼睛比划着，虽说西格德读不懂唇语但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担心兰蒂芙，”他快步来到未婚妻身边解释道，“那家伙皮实得很，让她洗个热水澡睡上一觉，或者来点儿宵夜，我敢说明天她就会出现在贵地集市上跟人拼酒。”
说完他转头看向斗殴事件的另一个参与者，雷尔德捂着脸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指间滴淌着浓稠的血液。他的堂兄一手扶着他的肩，眉心紧锁低头盯着雷尔德背后的桌面。西格德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靠近内侧边缘的桌面上赫然是个拳头大的浅坑，看看雷尔德的手再回忆一番刚才的斗殴过程就知道肯定不是他造成的。
“哥，你怎么说？”雷尔德沉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来，“那个盾女故意把我的脑袋推出桌面就是想打断我的脖子，她想杀了我！”
“不可能！”西格德脱口而出，焦虑溢于言表，“艾沃尔与你无冤无仇！”
“那不是你自己摔的吗？”兰蒂芙的声音格外清亮想忽视都难，“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想逮达芙却找错人，差点把人脑袋揪下来，换过是我也得回头给你一耳光。”
“那你会让我在被活活打死和窒息而死之间选一个吗亲爱的侄女？既然你说你看得清楚就得承认我可不是恶意指控。”
“我当然不会，”兰蒂芙摊着手口气轻松，“因为我是你亲爱的侄女啊。”
“兰蒂芙！”雷尔德猛地扭头怒道，“婚礼还没办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兰蒂芙抱起胳膊理直气壮地回：“这话就说岔了，我又不是在偏袒西格德。”
雷尔德一时语塞只能气得干瞪眼，这让他那张大花脸看起来更滑稽了，兰蒂芙赶紧移开视线免得真的笑出声。
“行了！该吃吃该喝喝！”韦恩斯冲围观众人大手一挥嗓音洪亮，“不就是酒后斗殴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难道不是咱们诺斯人宴席传统保留节目吗？”
话音刚落就引起哄堂大笑，当然有人看起来完全不想笑但也只能默默咬牙切齿，兰蒂芙实在忍不住只能扭头捂嘴笑，她可好久没有这么快活过了。
她突然想起了参加这场宴会之前她的心情有多丧，简直到了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的地步，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和烦躁整日将她笼罩，包裹，快要窒息，她知道这不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她根本无处可逃，没有别的路能选，放眼整个挪威，甚至她觉得全世界都没有比她更晚结婚的女人了，而养育她二十几年的这片土地外来自佛恩伯格的舰队一度兵临城下，巧的是对面军中正巧有个大龄未婚的男人，他们门当户对又有促成和平带来的巨大利益在前方招手，这么多巧合简直是天意将她跟西格德凑在一起。她内心里那点别扭的小心思根本……
根本不值一提。
道理想明白了，心情却完全没有随之释然，不仅如此甚至起到了反作用——正因为想明白了所以她放弃向任何人倾诉吐露，她变得更加阴郁沉默，早些时候吉恩的突然造访也不过掀起小小涟漪而已，那时的她哪儿能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想要放声大笑的时候，还是在自己最讨厌的应酬上。
“呃……兰蒂芙？”西格德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将她唤回现实，“我想出去转转，你来吗？”
“当然！”兰蒂芙应得斩钉截铁毫无犹豫，原因无他这个为她而办的宴席早就让她如坐针毡，艾沃尔走了，母亲弟弟也离开了，西格德能主动相邀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机会。
于是她将西格德的意思转告给父亲，后者果然也同意得相当干脆，兰蒂芙跟在西格德身后走出灯火通明，喧嚣热闹的长屋，屋外彻骨寒冷兜头盖脸浇来，兰蒂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西格德倒是张开双臂活动了下肢体关节，口气都轻松起来：“可算松口气了，这种场合真是无聊透顶，你说是吧？”
这倒把兰蒂芙问愣了，她小心斟酌字眼回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好吗？还是你觉得食物不合胃口？”
“都不是，”西格德转头望着她的那双蓝眼睛里毫无温度，“大口吃肉大块喝酒那也得是跟手足兄弟才得劲儿，出来透口气舒畅多了，不过我还得谢谢你为艾沃尔说了公道话，这在里头可不好开口，怎么，你又想回去了？”
“不不，”兰蒂芙连连摇头，为了掩盖突如其来的尴尬快走几步领先在西格德前头挤出笑容回头召呼，“我给你带路，走吧，去转转。”
转回身后兰蒂芙默默在心底长叹口气，即便离开了长屋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也根本没有改善，甚至更加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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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上前搀扶，艾沃尔也没有乘胜追击又开始抱头弯腰，好似随时要跪在地上。仔细想来明显雷尔德那手是冲着达芙去的，也许是达芙经常被这样对待已经无意中练就高超的闪避本领了吧。
就在艾沃尔捂头时，众人都以为被打懵起不来的雷尔德一跃而起，撑住地面手腕发力径直朝艾沃尔扑了过去，后者当即被仰面摁倒在地，果然比起雷尔德她到底还是略显单薄，兰蒂芙的心肝瞬间跳到嗓子眼，立刻扭过头去不敢看。只听哐当一声艾沃尔直接被雷尔德甩手扔到桌面上，当下砸翻好几个碗盘包括其中的残羹剩饭，周围人群爆出起哄的欢呼。雷尔德踩住板凳再次扑向艾沃尔，这回后者终于有所准备拧腰翻身滚开，雷尔德的大掌嘭地摁在桌面上导致整张长桌都抖了两抖。艾沃尔反手抄起舀汤用的大木勺，连汤带勺抡向雷尔德面门——他正好转头气冲冲地寻找目标，于是就这样被大勺砸中鼻子痛呼着翻倒桌上。艾沃尔哪能放过这种机会，蹦到雷尔德身上先踩住腹部膝盖顺势压住锁骨，攥紧双拳对着那张已经紫红相间的脸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胖揍，眨眼间她的拳头就被鲜血染红，脸上也溅上零星血点，但还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韦恩斯跟西格德终于有所行动起身离座，此时雷尔德被压制住后头回成功扭头避开拳头，艾沃尔一拳砸在雷尔德耳朵边，崩裂脆响中桌面应声凹陷，她正要伸手去摁住雷尔德脑袋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被迫离开木桌。
“西格德！！！”兰蒂芙听见她声嘶力竭地咆哮，“撒开我！！！”
这是兰蒂芙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要粗粝低沉，像是曾经坏过嗓子再也没能好。
狼狈的西格德一边忍受艾沃尔的狂乱踢蹬一边死死扣住她的腰转身将她带离长桌，就像抱着只正在发狂全身炸刺的巨型刺猬。来到大厅角落最偏远的圆柱下满头大汗的西格德才松开这只“巨星刺猬”，动作过于潦草导致艾沃尔下地时腿打弯脸撞上圆柱。
艾沃尔捂着脸转过头恶狠狠瞪着西格德，后者两手叉腰指着艾沃尔的鼻子斥责道：“来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我没喝醉！”艾沃尔摊着手郑重其事地强调，“我清醒的很！”
话音刚落她就开始龇牙咧嘴，大概因为右脸被打肿，颧骨肿老高，额角上也有个青紫的包。
西格德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摇摇头说：“你清醒个屁，别狡辩赶紧去冷静下，那个谁，你！”他转头手指直直指向早已经躲在桌子下边瑟瑟发抖的达芙，“你过来！快把她弄走！”
达芙左看看右看看，趁着除了西格德暂时还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手脚并用爬起来钻出桌子，忐忑地来到兄妹俩身边。
“我要洗澡。”艾沃尔拨了下肩头沾的黄油和菜叶自言自语般哼哼，达芙刚要扶着她转身离开，她突然摁住腹部弯下腰皱起眉，登时西格德也紧张起来，心想刚刚好像没见着雷尔德打中她腹部啊。
片刻后艾沃尔挤出两个字：
“……好饿。”
“……给她弄点吃的！”西格德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了下艾沃尔的脑袋对达芙又下达命令，“把先知找来给她看看！反正今晚上别让她靠近长屋！”
刚目送达芙跟艾沃尔背影离开的西格德刚转身就注意到主座上来自兰蒂芙的关切视线，她站起身瞪大眼睛比划着，虽说西格德读不懂唇语但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担心兰蒂芙，”他快步来到未婚妻身边解释道，“那家伙皮实得很，让她洗个热水澡睡上一觉，或者来点儿宵夜，我敢说明天她就会出现在贵地集市上跟人拼酒。”
说完他转头看向斗殴事件的另一个参与者，雷尔德捂着脸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指间滴淌着浓稠的血液。他的堂兄一手扶着他的肩，眉心紧锁低头盯着雷尔德背后的桌面。西格德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靠近内侧边缘的桌面上赫然是个拳头大的浅坑，看看雷尔德的手再回忆一番刚才的斗殴过程就知道肯定不是他造成的。
“哥，你怎么说？”雷尔德沉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来，“那个盾女故意把我的脑袋推出桌面就是想打断我的脖子，她想杀了我！”
“不可能！”西格德脱口而出，焦虑溢于言表，“艾沃尔与你无冤无仇！”
“那不是你自己摔的吗？”兰蒂芙的声音格外清亮想忽视都难，“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想逮达芙却找错人，差点把人脑袋揪下来，换过是我也得回头给你一耳光。”
“那你会让我在被活活打死和窒息而死之间选一个吗亲爱的侄女？既然你说你看得清楚就得承认我可不是恶意指控。”
“我当然不会，”兰蒂芙摊着手口气轻松，“因为我是你亲爱的侄女啊。”
“兰蒂芙！”雷尔德猛地扭头怒道，“婚礼还没办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兰蒂芙抱起胳膊理直气壮地回：“这话就说岔了，我又不是在偏袒西格德。”
雷尔德一时语塞只能气得干瞪眼，这让他那张大花脸看起来更滑稽了，兰蒂芙赶紧移开视线免得真的笑出声。
“行了！该吃吃该喝喝！”韦恩斯冲围观众人大手一挥嗓音洪亮，“不就是酒后斗殴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难道不是咱们诺斯人宴席传统保留节目吗？”
话音刚落就引起哄堂大笑，当然有人看起来完全不想笑但也只能默默咬牙切齿，兰蒂芙实在忍不住只能扭头捂嘴笑，她可好久没有这么快活过了。
她突然想起了参加这场宴会之前她的心情有多丧，简直到了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的地步，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和烦躁整日将她笼罩，包裹，快要窒息，她知道这不是时间能解决的问题。她根本无处可逃，没有别的路能选，放眼整个挪威，甚至她觉得全世界都没有比她更晚结婚的女人了，而养育她二十几年的这片土地外来自佛恩伯格的舰队一度兵临城下，巧的是对面军中正巧有个大龄未婚的男人，他们门当户对又有促成和平带来的巨大利益在前方招手，这么多巧合简直是天意将她跟西格德凑在一起。她内心里那点别扭的小心思根本……
根本不值一提。
道理想明白了，心情却完全没有随之释然，不仅如此甚至起到了反作用——正因为想明白了所以她放弃向任何人倾诉吐露，她变得更加阴郁沉默，早些时候吉恩的突然造访也不过掀起小小涟漪而已，那时的她哪儿能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想要放声大笑的时候，还是在自己最讨厌的应酬上。
“呃……兰蒂芙？”西格德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将她唤回现实，“我想出去转转，你来吗？”
“当然！”兰蒂芙应得斩钉截铁毫无犹豫，原因无他这个为她而办的宴席早就让她如坐针毡，艾沃尔走了，母亲弟弟也离开了，西格德能主动相邀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机会。
于是她将西格德的意思转告给父亲，后者果然也同意得相当干脆，兰蒂芙跟在西格德身后走出灯火通明，喧嚣热闹的长屋，屋外彻骨寒冷兜头盖脸浇来，兰蒂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西格德倒是张开双臂活动了下肢体关节，口气都轻松起来：“可算松口气了，这种场合真是无聊透顶，你说是吧？”
这倒把兰蒂芙问愣了，她小心斟酌字眼回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好吗？还是你觉得食物不合胃口？”
“都不是，”西格德转头望着她的那双蓝眼睛里毫无温度，“大口吃肉大块喝酒那也得是跟手足兄弟才得劲儿，出来透口气舒畅多了，不过我还得谢谢你为艾沃尔说了公道话，这在里头可不好开口，怎么，你又想回去了？”
“不不，”兰蒂芙连连摇头，为了掩盖突如其来的尴尬快走几步领先在西格德前头挤出笑容回头召呼，“我给你带路，走吧，去转转。”
转回身后兰蒂芙默默在心底长叹口气，即便离开了长屋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也根本没有改善，甚至更加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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