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双斧猛男
一时间所有人视线都落在艾沃尔身上。
她的反应有点古怪。
至少对兰蒂芙来说是这样的。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她认为艾沃尔听到雷尔德的要求后笑了，就是扯了下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怀疑她可能仅仅是嘴角抽搐了下。
总而言之，艾沃尔没有立刻回应，谁也猜不到她死死盯着雷尔德到底在考虑什么，雷尔德先不耐烦了，他攥着达芙的手强行将她提了起来，扭头对兄长大声问：“领主大人！对方不愿接受挑战的话这人我可就带走了，规矩就是这样的没错吧？”
韦恩斯本就兴致并不高，只是心不在焉点点头，雷尔德歪嘴笑起来拖着达芙就往岸边船上去，刚伸手要去够船桨耳边捕捉到呼啸声破空而来，嘭地一声飞斧扎在离雷尔德的手指只有几寸远的船舷上。
在雷尔德眼刀飞过来时艾沃尔已经把啃剩的饼子塞给西格德，正收回手把盾扔地上，朝武器架抬了抬手：“选个兵器吧。”
不是，她为什么要扔盾啊？？
兰蒂芙震惊之余扭头看向西格德，果然他也眉心紧拧神色焦虑，似乎下一刻就要站起来拦到妹妹跟前阻止这场不瞎都看得出风险极大的决斗。这种紧张感在雷尔德从背后掏出他的两柄武器之后更甚了。雷尔德完美展示了什么叫“来者不善”，登岛前就备好了自己惯用的武器——一对钩斧。但是他的钩斧比寻常尺寸要大不少，几乎跟丹族斧差多，毕竟是韦恩斯麾下第一猛人，看他手持武器的模样，再加上今晨他披了好几件兽皮，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雷尔德，你应该——”
“不需要！”雷尔德大手一挥打断了堂兄，“其他兵器我用不惯！”
这不是耍赖吗！兰蒂芙急得要跺脚，这种情况下只拿把饱经风霜的铁剑的艾沃尔如果改了主意可不就是赤果果的承认自己怕了？还真是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啊。
韦恩斯表情透着无奈，慢吞吞站起身问：“你们希望战死为止吗？”
“至死方休，”雷尔德死死盯着艾沃尔一字一字蹦出口来，“一方魂归瓦尔哈拉才算了结。”
领主微微瞪大了眼，但到底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转头又向艾沃尔：“你呢？同意吗？”
艾沃尔同样死死盯住了雷尔德绷着脸答：“同意。”
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兰蒂芙快疯了。
为什么西格德还不阻止？她再次看向自己的新婚丈夫，虽然他看起来的确很担心，可屁股却没有离开石凳的打算，始终不动如山毫无作为。虽然刚刚雷尔德称索瓦是什么无敌的盾女，身经百战的老将，实际上那些形容放在他自己身上才合适！别说是个盾女了就算是个壮汉被雷尔德那超常尺寸的钩斧砍一下都能筋骨俱裂皮开肉绽当场报废，幼时兰蒂芙不幸偶见雷尔德劈开另一个光头猛男的脑壳，做了好几天噩梦，她绝对绝对不想看到艾沃尔变成那样！
兰蒂芙注意到弟弟吉恩的表情跟自己如出一辙，震惊，担忧，难以置信，但得憋着。在场其他观者也都露出多多少少类似的神情。
她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踏出脚步，索瓦突然一声不吭来到兰蒂芙身边低声说：“如果情况不妙……我会尽力而为。”
兰蒂芙惊讶地看向索瓦悄悄收回脚，后者轻声叹道：“虽然，她是挺壮的吧，但是面对那种人与我也没什么区别，挨着就完蛋，半寸都不能错，无论结果如何，我希望她别后悔，就为了一个女奴隶。”
好的，她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脑内想象可能出现的血腥场景了。
雷尔德冷笑着拎着双斧来到场边缘，艾沃尔一手提剑也在其对面就位，西格德两手交叉在一起挡住下半张脸，眸色晦明不定难以辨明。而达芙瘫坐在地上圆瞪的双眼充满绝望。
韦恩斯的表情很复杂，连兰蒂芙也猜不透父亲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的视线在两位决斗者身上来回扫了几遍，终于大手一挥：“开始吧！”
艾沃尔立刻动起来，向前屈起左臂剑置其上越走越快攻向雷尔德，后者见状似乎要当场大笑，双手举起双斧齐齐朝艾沃尔劈下来。他这起手看似简单粗暴大开大合，实则全是陷阱，双斧砍起来力道不同快慢也不同，快则牵制敌人慢则封其后路，轨道交叉落下甚至能砍到身后侧。
而且，雷尔德是个左撇子。也就是说按照惯常思路尝试翻滚闪避的话会直接撞上利刃送掉人头血溅三尺。
兰蒂芙真的想扭头闭眼不看，但偏偏眼珠子就像凝固住一般动弹不得，看着艾沃尔迎向斧刃突然放弃所有架势和准备向雷尔德身侧……
等等！
滑铲？？
她瞄准雷尔德右臂下方毫无预兆贴地滑了过去，时机一到便伸手抠进雷尔德腰带借力掰起身，斧头利刃如饥渴的怪兽爪牙咬着她的发梢追去终究还是落个空，她手脚并用蹬上雷尔德后背揪住他的发辫将剑插进对手侧脖颈。
兰蒂芙浑然不知自己张大了嘴。
雷尔德发出吃痛的怒号，甚至当即丢掉右手斧头反手就来抓艾沃尔，后者压根没打算躲，被雷尔德攥住兜帽后果断拔出剑来，左手松开发辫扣住雷尔德手腕切断了他的小臂，往后一蹬稳稳落地。雷尔德就像个人形喷泉摇摇晃晃，只不过喷的都是鲜红滚热的血液。血喷的太猛甚至成了血雾笼罩着雷尔德头肩，他一边号叫一边胡乱挥舞仅剩的那柄战俘，挥空好几下才转头锁定艾沃尔，接下来他连怒号都变得无力且古怪，艾沃尔一动不动看着雷尔德趔趔趄趄朝她扑来不紧不慢将断臂从自己的兜帽上扯下来，等雷尔德面朝下倒在她跟前地上，溅了她满身的血后她才将断臂扔到尸体边，用力抹掉眼皮上的血迹。
打破令人窒息寂静的是艾沃尔肚子里飘出的，一长串咕噜噜声响。
气氛变得诡异又滑稽，众人迟钝地反应过来现在应该是谁的场合了。韦恩斯领主在众多视线注视下脸色苍白地宣布结果：“雷尔德已死亡，根据律法奴隶达芙仍归胜者艾沃尔所有。”接着他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堂弟的尸体，艾沃尔默默走开，留下韦恩斯蹲在血淋淋的尸首前将死后仍怒目圆瞪的雷尔德双眸阖上。
注视着雷尔德紧绷的面容韦恩斯沉下声来自言自语：“他已经加入了众神的盛宴，与祖先共同畅饮甜美的蜜酒，在无尽的斗争中战至末日。”突然他感到阳光被遮挡阴影笼罩，抬头看去艾沃尔正好将手斧递到他跟前。面无表情的她看来并不是在刻意掩饰得意。
韦恩斯冲艾沃尔挤出个勉强的笑容接过斧头，将其塞进雷尔德还未僵硬冰冷的手中，用力摁在他被血染透的胸前。
至少暂时，坎特尔岛上的决斗拉下了帷幕，人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人神色凝重有人眉飞色舞，高谈阔论有之窃窃私语有之。西格德在确认艾沃尔毫发无伤后就来带兰蒂芙去港口，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继续逗留在这里。艾沃尔带着达芙快马加鞭赶回之前的临时住所收拾行李，重要的是把屋子里能吃的全部打包带走，不用等西格德派人来催就一人挎个包袱上路了。
只是让艾沃尔没想到的是，两人路过市集时还会被叫住，最开始艾沃尔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对方连名带外号吼出来才让她回头。
她没看错吧？
酒桶边站的那个不就是那个盾女索瓦吗？
艾沃尔将信将疑走上前去，索瓦咧嘴笑了：“地上又没有陷阱，麻利点！”
“有事吗？”艾沃尔隔着酒桶发问了。
“还能有什么事儿？”索瓦拍拍酒桶边缘挑起一边眉毛反问，“还是说你已经喝腻了？”
“不，”艾沃尔摇头承认，“还没有机会。”
“那你就更得尝尝了！咱们这儿的麦芽酒别处可未必能喝得着！我请！”
说完她就动手舀了满满牛角杯呈现浓郁橙黄色的麦芽酒递给艾沃尔，后者将包袱丢给达芙，伸手接过酒杯闻了闻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
“味道好怪？再喝一口。”艾沃尔皱着脸发表感想，紧接着果真毫不迟疑又闷了口，索瓦噗嗤笑起来：“怪就对了，没喝过这种口味吧？”
“其实还不错。”艾沃尔一手叉腰胳膊搭在酒桶边缘靠着，又喝了口才问，“所以你为什么请我喝酒？”
“为了谢你让我最后一战够精彩够痛快，”索瓦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笑道，“还附赠一场令人大开眼界的对决，要不是看你行程紧迫，请你喝多少都没问题。”
“最后一战？”抓住重点的艾沃尔立刻站直了，“什么意思？你……”
“我作为盾女的生涯刚刚结束。”索瓦苦笑着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我的第四个孩子就要出生了，而且，我的年纪也确实……总之，除非被逼无奈，否则我不会再碰兵器。我丈夫计划着找机会跟船队一起去英格兰，或者别的能保证养活我们一家的土地，也许我很快就要离开。”
艾沃尔叹了口气，挑挑眉举起酒杯说：“愿埃吉尔庇佑你们顺风顺水。”
“我也祝愿索尔的雷霆永远与你的战斧同在，虽然你已经很强啦。”
“不，”艾沃尔眯眼盯着荡出圈圈涟漪的麦芽酒，像是对自己低声说，“还不够强。”
然后她干脆抬头高举酒杯：“干杯！”跟索瓦动作出奇一致舀了满杯麦芽酒一干而尽，之后再无废话放下酒杯拉上达芙挎起包就往港口赶，索瓦朝她喊再会她也只是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脚步匆匆走得飞快，发辫在胸前蹦蹦跳跳，迎着日头金光灿灿。
今天真是个适合出航的好日子啊，索瓦抬头看向天际心想。
远远看到港口时艾沃尔就注意到韦恩斯领主一家都在场送行，男人们站得靠后些，乔尔吉夫人捧着兰蒂芙的脸一边说话一边落泪，后者更是已经满脸泪痕。这个距离艾沃尔一个字也听不清，但大致能猜到母女二人现在在说什么。兰蒂芙正用力点着头，抬眼发觉艾沃尔正朝他们走来，立刻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站到西格德身边去。
“来啦？”西格德简短地打了招呼，艾沃尔抬抬下巴回了句“出发吧！”就走过他跟前向自己的长船，达芙紧随其后跟着爬上船去。艾沃尔坐稳便建议达芙要不去跟兰蒂芙西格德他们共乘一艘，达芙毫不意外地摇头拒绝，挨着艾沃尔背靠船舷坐下。她将之前趁着索瓦请喝酒的当去浸了干净水的绒布递给艾沃尔，看着她把头脸上清晰可见的血迹擦个七七八八。坐在艾沃尔同排另一个座位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黑发修剪得很短，等主仆二人坐好达芙刚打开包袱他就粗声粗气地问：“喂艾沃尔，你就是为这个女人跟领主弟弟打个你死我活？”
艾沃尔挑挑眉没看他：“可以这么说吧。”然后接过达芙递过来的肉干。
“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有几分姿色不过想找个比她漂亮的女奴隶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厨艺高超。”
艾沃尔加重口气特别强调，还摇了摇手里的鹿肉干，接着就开始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坐在后头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盾女拔高嗓门说：“这么说我们不仅要忍受三天臭烘烘的艾沃尔，还不得不看你吃个不停？”
艾沃尔并没有立刻答话，那沾了血腥的绒布猝不及防地被她转身摁在盾女脸上，扔下句：“赏你的不谢。”就转回身。那个盾女两手握桨根本躲闪不及，达芙看到绒布从她脸上掉下来没忍住吭哧笑出声。
哄笑声中长船缓缓离岸，跟随西格德的长船航向佛恩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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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应有点古怪。
至少对兰蒂芙来说是这样的。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她认为艾沃尔听到雷尔德的要求后笑了，就是扯了下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怀疑她可能仅仅是嘴角抽搐了下。
总而言之，艾沃尔没有立刻回应，谁也猜不到她死死盯着雷尔德到底在考虑什么，雷尔德先不耐烦了，他攥着达芙的手强行将她提了起来，扭头对兄长大声问：“领主大人！对方不愿接受挑战的话这人我可就带走了，规矩就是这样的没错吧？”
韦恩斯本就兴致并不高，只是心不在焉点点头，雷尔德歪嘴笑起来拖着达芙就往岸边船上去，刚伸手要去够船桨耳边捕捉到呼啸声破空而来，嘭地一声飞斧扎在离雷尔德的手指只有几寸远的船舷上。
在雷尔德眼刀飞过来时艾沃尔已经把啃剩的饼子塞给西格德，正收回手把盾扔地上，朝武器架抬了抬手：“选个兵器吧。”
不是，她为什么要扔盾啊？？
兰蒂芙震惊之余扭头看向西格德，果然他也眉心紧拧神色焦虑，似乎下一刻就要站起来拦到妹妹跟前阻止这场不瞎都看得出风险极大的决斗。这种紧张感在雷尔德从背后掏出他的两柄武器之后更甚了。雷尔德完美展示了什么叫“来者不善”，登岛前就备好了自己惯用的武器——一对钩斧。但是他的钩斧比寻常尺寸要大不少，几乎跟丹族斧差多，毕竟是韦恩斯麾下第一猛人，看他手持武器的模样，再加上今晨他披了好几件兽皮，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雷尔德，你应该——”
“不需要！”雷尔德大手一挥打断了堂兄，“其他兵器我用不惯！”
这不是耍赖吗！兰蒂芙急得要跺脚，这种情况下只拿把饱经风霜的铁剑的艾沃尔如果改了主意可不就是赤果果的承认自己怕了？还真是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啊。
韦恩斯表情透着无奈，慢吞吞站起身问：“你们希望战死为止吗？”
“至死方休，”雷尔德死死盯着艾沃尔一字一字蹦出口来，“一方魂归瓦尔哈拉才算了结。”
领主微微瞪大了眼，但到底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转头又向艾沃尔：“你呢？同意吗？”
艾沃尔同样死死盯住了雷尔德绷着脸答：“同意。”
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兰蒂芙快疯了。
为什么西格德还不阻止？她再次看向自己的新婚丈夫，虽然他看起来的确很担心，可屁股却没有离开石凳的打算，始终不动如山毫无作为。虽然刚刚雷尔德称索瓦是什么无敌的盾女，身经百战的老将，实际上那些形容放在他自己身上才合适！别说是个盾女了就算是个壮汉被雷尔德那超常尺寸的钩斧砍一下都能筋骨俱裂皮开肉绽当场报废，幼时兰蒂芙不幸偶见雷尔德劈开另一个光头猛男的脑壳，做了好几天噩梦，她绝对绝对不想看到艾沃尔变成那样！
兰蒂芙注意到弟弟吉恩的表情跟自己如出一辙，震惊，担忧，难以置信，但得憋着。在场其他观者也都露出多多少少类似的神情。
她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踏出脚步，索瓦突然一声不吭来到兰蒂芙身边低声说：“如果情况不妙……我会尽力而为。”
兰蒂芙惊讶地看向索瓦悄悄收回脚，后者轻声叹道：“虽然，她是挺壮的吧，但是面对那种人与我也没什么区别，挨着就完蛋，半寸都不能错，无论结果如何，我希望她别后悔，就为了一个女奴隶。”
好的，她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脑内想象可能出现的血腥场景了。
雷尔德冷笑着拎着双斧来到场边缘，艾沃尔一手提剑也在其对面就位，西格德两手交叉在一起挡住下半张脸，眸色晦明不定难以辨明。而达芙瘫坐在地上圆瞪的双眼充满绝望。
韦恩斯的表情很复杂，连兰蒂芙也猜不透父亲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的视线在两位决斗者身上来回扫了几遍，终于大手一挥：“开始吧！”
艾沃尔立刻动起来，向前屈起左臂剑置其上越走越快攻向雷尔德，后者见状似乎要当场大笑，双手举起双斧齐齐朝艾沃尔劈下来。他这起手看似简单粗暴大开大合，实则全是陷阱，双斧砍起来力道不同快慢也不同，快则牵制敌人慢则封其后路，轨道交叉落下甚至能砍到身后侧。
而且，雷尔德是个左撇子。也就是说按照惯常思路尝试翻滚闪避的话会直接撞上利刃送掉人头血溅三尺。
兰蒂芙真的想扭头闭眼不看，但偏偏眼珠子就像凝固住一般动弹不得，看着艾沃尔迎向斧刃突然放弃所有架势和准备向雷尔德身侧……
等等！
滑铲？？
她瞄准雷尔德右臂下方毫无预兆贴地滑了过去，时机一到便伸手抠进雷尔德腰带借力掰起身，斧头利刃如饥渴的怪兽爪牙咬着她的发梢追去终究还是落个空，她手脚并用蹬上雷尔德后背揪住他的发辫将剑插进对手侧脖颈。
兰蒂芙浑然不知自己张大了嘴。
雷尔德发出吃痛的怒号，甚至当即丢掉右手斧头反手就来抓艾沃尔，后者压根没打算躲，被雷尔德攥住兜帽后果断拔出剑来，左手松开发辫扣住雷尔德手腕切断了他的小臂，往后一蹬稳稳落地。雷尔德就像个人形喷泉摇摇晃晃，只不过喷的都是鲜红滚热的血液。血喷的太猛甚至成了血雾笼罩着雷尔德头肩，他一边号叫一边胡乱挥舞仅剩的那柄战俘，挥空好几下才转头锁定艾沃尔，接下来他连怒号都变得无力且古怪，艾沃尔一动不动看着雷尔德趔趔趄趄朝她扑来不紧不慢将断臂从自己的兜帽上扯下来，等雷尔德面朝下倒在她跟前地上，溅了她满身的血后她才将断臂扔到尸体边，用力抹掉眼皮上的血迹。
打破令人窒息寂静的是艾沃尔肚子里飘出的，一长串咕噜噜声响。
气氛变得诡异又滑稽，众人迟钝地反应过来现在应该是谁的场合了。韦恩斯领主在众多视线注视下脸色苍白地宣布结果：“雷尔德已死亡，根据律法奴隶达芙仍归胜者艾沃尔所有。”接着他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堂弟的尸体，艾沃尔默默走开，留下韦恩斯蹲在血淋淋的尸首前将死后仍怒目圆瞪的雷尔德双眸阖上。
注视着雷尔德紧绷的面容韦恩斯沉下声来自言自语：“他已经加入了众神的盛宴，与祖先共同畅饮甜美的蜜酒，在无尽的斗争中战至末日。”突然他感到阳光被遮挡阴影笼罩，抬头看去艾沃尔正好将手斧递到他跟前。面无表情的她看来并不是在刻意掩饰得意。
韦恩斯冲艾沃尔挤出个勉强的笑容接过斧头，将其塞进雷尔德还未僵硬冰冷的手中，用力摁在他被血染透的胸前。
至少暂时，坎特尔岛上的决斗拉下了帷幕，人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人神色凝重有人眉飞色舞，高谈阔论有之窃窃私语有之。西格德在确认艾沃尔毫发无伤后就来带兰蒂芙去港口，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继续逗留在这里。艾沃尔带着达芙快马加鞭赶回之前的临时住所收拾行李，重要的是把屋子里能吃的全部打包带走，不用等西格德派人来催就一人挎个包袱上路了。
只是让艾沃尔没想到的是，两人路过市集时还会被叫住，最开始艾沃尔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对方连名带外号吼出来才让她回头。
她没看错吧？
酒桶边站的那个不就是那个盾女索瓦吗？
艾沃尔将信将疑走上前去，索瓦咧嘴笑了：“地上又没有陷阱，麻利点！”
“有事吗？”艾沃尔隔着酒桶发问了。
“还能有什么事儿？”索瓦拍拍酒桶边缘挑起一边眉毛反问，“还是说你已经喝腻了？”
“不，”艾沃尔摇头承认，“还没有机会。”
“那你就更得尝尝了！咱们这儿的麦芽酒别处可未必能喝得着！我请！”
说完她就动手舀了满满牛角杯呈现浓郁橙黄色的麦芽酒递给艾沃尔，后者将包袱丢给达芙，伸手接过酒杯闻了闻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
“味道好怪？再喝一口。”艾沃尔皱着脸发表感想，紧接着果真毫不迟疑又闷了口，索瓦噗嗤笑起来：“怪就对了，没喝过这种口味吧？”
“其实还不错。”艾沃尔一手叉腰胳膊搭在酒桶边缘靠着，又喝了口才问，“所以你为什么请我喝酒？”
“为了谢你让我最后一战够精彩够痛快，”索瓦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笑道，“还附赠一场令人大开眼界的对决，要不是看你行程紧迫，请你喝多少都没问题。”
“最后一战？”抓住重点的艾沃尔立刻站直了，“什么意思？你……”
“我作为盾女的生涯刚刚结束。”索瓦苦笑着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我的第四个孩子就要出生了，而且，我的年纪也确实……总之，除非被逼无奈，否则我不会再碰兵器。我丈夫计划着找机会跟船队一起去英格兰，或者别的能保证养活我们一家的土地，也许我很快就要离开。”
艾沃尔叹了口气，挑挑眉举起酒杯说：“愿埃吉尔庇佑你们顺风顺水。”
“我也祝愿索尔的雷霆永远与你的战斧同在，虽然你已经很强啦。”
“不，”艾沃尔眯眼盯着荡出圈圈涟漪的麦芽酒，像是对自己低声说，“还不够强。”
然后她干脆抬头高举酒杯：“干杯！”跟索瓦动作出奇一致舀了满杯麦芽酒一干而尽，之后再无废话放下酒杯拉上达芙挎起包就往港口赶，索瓦朝她喊再会她也只是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脚步匆匆走得飞快，发辫在胸前蹦蹦跳跳，迎着日头金光灿灿。
今天真是个适合出航的好日子啊，索瓦抬头看向天际心想。
远远看到港口时艾沃尔就注意到韦恩斯领主一家都在场送行，男人们站得靠后些，乔尔吉夫人捧着兰蒂芙的脸一边说话一边落泪，后者更是已经满脸泪痕。这个距离艾沃尔一个字也听不清，但大致能猜到母女二人现在在说什么。兰蒂芙正用力点着头，抬眼发觉艾沃尔正朝他们走来，立刻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站到西格德身边去。
“来啦？”西格德简短地打了招呼，艾沃尔抬抬下巴回了句“出发吧！”就走过他跟前向自己的长船，达芙紧随其后跟着爬上船去。艾沃尔坐稳便建议达芙要不去跟兰蒂芙西格德他们共乘一艘，达芙毫不意外地摇头拒绝，挨着艾沃尔背靠船舷坐下。她将之前趁着索瓦请喝酒的当去浸了干净水的绒布递给艾沃尔，看着她把头脸上清晰可见的血迹擦个七七八八。坐在艾沃尔同排另一个座位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黑发修剪得很短，等主仆二人坐好达芙刚打开包袱他就粗声粗气地问：“喂艾沃尔，你就是为这个女人跟领主弟弟打个你死我活？”
艾沃尔挑挑眉没看他：“可以这么说吧。”然后接过达芙递过来的肉干。
“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有几分姿色不过想找个比她漂亮的女奴隶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厨艺高超。”
艾沃尔加重口气特别强调，还摇了摇手里的鹿肉干，接着就开始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坐在后头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盾女拔高嗓门说：“这么说我们不仅要忍受三天臭烘烘的艾沃尔，还不得不看你吃个不停？”
艾沃尔并没有立刻答话，那沾了血腥的绒布猝不及防地被她转身摁在盾女脸上，扔下句：“赏你的不谢。”就转回身。那个盾女两手握桨根本躲闪不及，达芙看到绒布从她脸上掉下来没忍住吭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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