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第156节_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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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第156节

  如同当年太~祖皇帝登基,大乐意拜孔子,不光不拜孟子,还要除去孟子的圣人之位,焚烧孟子的书籍一般。

  气学派和理学派,在北宋同时出现,为何一个奄奄一息,一个发展成今日之威势?

  当今的大明,顶尖大家都隐约意识到,程朱理学的衰落。

  这衰落,不是从皇上登基开始,在几十年前就有苗头,南方的感受最明显,否则为何会出现王守仁的心学炽盛?

  吕柟和很多迷茫之人一样,生逢其中。

  面对理学衰落、心学动荡无法推广,如此转折之际;面对讲学日盛、异端多出的学术变革风潮,正和所有有识之士一起上下求索的时候,先皇驾崩,皇上登基,好嘛,徐大公子回来了,对皇上一番教导……

  他们该庆幸,皇上没有在暴君的路上走到底吗?

  吕柟和其他大明文人一样,对徐景珩那真是“又爱又恨”,各种酸甜苦辣无法言语。吕柟看一眼徐大公子今儿一副酒徒的闲散打扮,呼吸间带着刚喝酒的酒香,一股气冒出来。

  “天地翻个跟头,世人都蒙头转向,大公子开心乎?”

  吕柟目光如电,那是一个正直无私、心怀天下的,华夏读书人身上的浩然之气。

  “仕三十余年,家无长物,终身未尝有情容。独守程、朱不变者,惟吕柟与罗钦顺云。”大公子喜欢这样的人物,默然片刻,缓缓给予解释。

  “程朱理学困乏支离、王、陆心学盛行江南,吕先生既没有墨守程朱,也没有独宗张载,更没有笃信陆王。

  吕先生站在思想变迁、学术发展的历史潮头,和而不同、融会知新。不为玄虚高远之论,既不是程朱的先在之理,也不是张载的太虚之气,更不是陆王的灵明之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假山上的一块太湖石上,呼吸一口菊花和风的清香。皇上派人来找他去用晚饭,他答复一句,邀请吕柟坐到外院的八角亭子。

  下人送上来茶点,夕阳送来一层金光。

  他的人悠闲地躺到红木躺椅上,接过来一杯热牛奶垫垫肠胃,面对吕柟担忧的目光,安抚一笑。

  “吕先生认同理学家的天道本原、形上本体,自觉践行,其行可佩。吕先生主张的‘理气非二’的阴阳变易,也是‘道体’。

  理学、心学、都是道体。理学向‘天’看,心学向‘心’看,吕先生主张向‘道德和民生’看……吕先生,这都是读书人的学说。”

  他的眼里,有一种安静,满天的万千星子,璀璨冷漠地看着人间,自在地闪烁光芒。

  吕柟看懂了,也听懂了——这天下,两京十三省的大明,一亿四千万人,有多少读书人?不读书,就不是人?春秋时期以前的夏商周,都不是人?

  人类总是以为自己在进步,比古人进步。若真的进步,何苦抱着两千年前的文化不放?

  吕柟蓦然心口一窒,定定地注视他,目光里带着一种痛苦和无助,深沉无助。

  “都知道,孔圣人的伟大,在于教学,寓教于乐,有教无类,不是他的一个字一句话……以前吕某也一直不明白,为何从春秋时期到现在,一代代人都意识到,孔子之学不适合华夏,为何还要尊孔?

  为何道学不达田间地头,在儒释道三家的争斗中,始终处于下风?”

  吕柟苦笑:“因为孔子之学更符合国家学、权利学,更符合复杂的人性……这是基于人性的基础上,对生灵最大的哀悯。”

  “……一代代不是不知道,然无能为力。要修道,要先吃肚子。人人都吃饱肚子,吃的干净雅致,不难,也太难。用儒学好,老百姓只要不闹事,有一口饭吃不全饿死,那就可以……这也就是儒释道三家合起来的,‘致君王如尧舜,使万民免饥荒’。”

  免饥荒,不是吃好喝好。

  人的世界,和狮子、蚂蚁的世界一样,和这天下各地方的建筑一样,等级分明。

  为什么说华夏儒释道三家结合的文化最好,为什么说华夏文化是地球东方的最好?就因为华夏文化中的,这份对底层的哀悯。

  佛家——老百姓饿死也没事,修下辈子。所以印度也摒弃佛家——底层老百姓都饿死了,中上层的日子怎么过?印度的婆娑教——干脆直接划分人等,要下等人都死心塌地地,期待投胎过下辈子。

  他说着说着,想着想着,一句话卡在喉咙,导致他的声音略干涩。

  他的眼里也有了那份哀悯,也有一种诞生于这份哀悯的光亮。

  “皇上好,大明盛世可期。大公子知道,唯一可以和华夏文化类比的是,西方的基督教文化。八股科举再不好,也给于底层百姓一个希望。皇上改革科举,只添加工科考试,不废除八股科举。为什么如今要动张家和孔家?”

  “大明伦理和道德的一部分动荡,‘父传子子传孙,父以子荣,子以父荣……’无以为继,纲常何在?

  下官知道心学好,江南大部分文人都喊着解放人性。可他们,哪一个真正懂心学?长此以往,道德何在?”

  吕柟认为,王守仁那样的完美人,天下压根就没有几个。

  山里的狮子一出生,就有出身、教育、体力智力心力的不同,人类也一样。

  学儒家,只学会精致利己,哪里记得“天下万民”的大道?

  学理学,只学会钓名沽誉的双标,哪里还记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宽容?

  学心学,只学会躺在祖先的名头下,父辈留下来的土地租税上,可劲儿挥霍银子,天天泡在酒肉池林里,无视人间疾苦……,何来性灵之明?

  “圣人哀悯天下人,皇上是不出世的明君,大明人即将做到‘免饥荒’,甚至吃饱肚子,读书进学,这不是很好?哪里不够好?我知道大公子要天下人都开启智慧,如何可能?”

  皇上、文老先生……一大伙儿人,魏国公、南京的文人大家,一伙儿人,都围在亭子周围,都等徐景珩的回答。

  徐景珩的声音,清冷孤寒,仿若冬天里大雪中的梅花幽香。

  “徐某相信,‘人心富贵、人性繁华’。大明人,都很好,都很可爱。

  很多人说,人心莫测,人性自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认知,我们听不同的声音,容纳不同的声音。徐某个人的看法,人有体力智力心力的不同。但是,若在相同的环境下、教育下,这个‘不同’有多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虚空中,飘忽悠远、深邃不可见。

  “自古以来,圣人几个?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体力智力心力相差无几。”

  诸位历经人事沧桑,还有这份公心,不就说明人性的好?所有忽视人本能中的复杂性,去说人心莫测、人性自私,都是耍流氓。

  和之前有人鼓吹秦始皇一样,利用百姓慕强的心理,辨别能力不高,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有人,听得愣住。

  大公子,对人心看得太透,叫人有一种灵魂chi裸裸地,站在朗朗乾坤下,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唯有皇上重重点小脑袋,默默地想:“兴王就是大流氓。兴王自己自私,就说天下人都自私,好像这么说,他就没有错儿一般。”

  “秦始皇杀人,他是皇帝,当然杀人,我要是皇帝,我也杀人。秦始皇修长城,应该,六国俘虏当然去出苦力……弱者就是活该,败者就是活该,这是大明人该有的想法吗?酷吏迫害百姓,也是应该?

  贪官贪赃枉法的时候,一句‘人都是自私的’,安慰自己。恶人损人利己的时候,一句‘人都是自私的’……理直气壮。导致老百姓也说‘人都是自私的,不怨贪官贪财,不怪恶人做恶事……’

  这些,提前获得利益者,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发明的病毒,于国于家,都是大害。却大行其道,是何原因?”

  他的眉眼安静,慢慢的声音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叫所有人听得心里一震。

  其他人呆呆的无法思考。

  自恋·皇上默默告诉自己:“朱载垣英明、朱载垣圣明。”

  徐景珩看一眼皇上,声音里有了一丝丝感情。

  “世人畏果、圣人畏因。吾等不是圣人,然吾等不能因为人性中的恶劣一面,就丝毫没有心里负担地不去行动。

  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你要认命,乖乖地当穷人,下等人,不要去反抗。

  站在士族的立场上,理所当然地抱着那份‘哀悯’,告诉天下人,这个天下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权利大过一切……一切都怪你出身不好,运气不好。”

  “天降惩罚,说一句‘悔不当初’。做恶事之前,沾沾自喜,甚至面对老百姓无力的反抗,优越感十足。

  徐某知道,大部分都不是大奸大恶,都是普通人。也知道大明的世家大族中,很多开明正直的人。开明正直,不是应该?一部分人犯事,官府不敢管,不去管,才是应该?”

  所有人都不吱声。

  这次很多人的丑事、恶事被揭发,受到惩罚,他们大多怪自己运气不好老天爷发怒了,不会去怪自己做了错事,更不会愧疚。

  人之初,性本善,也好;性本恶,也好。长大后的一切,大部分是因为环境和教育的影响。

  一些人发明一些说法,那是我族人,我族人再坏,我不帮我族人我帮你一个苦主?

  老百姓迷糊了,对啊,人都是自私的啊,你没错,是我愚笨。

  你一个当官的,秉公执法,不是应该的吗?一句“人性自私”,就成“徇私”应该?

  天下就是不公平的,谁叫你不会投胎?

  你穷,你被有钱人欺负,那就是活该。

  什么?你要反抗?

  忍吧,下辈子投个好胎。

  什么你不忍?找死活该。

  世界就是不公平,老天爷造人的时候,那就不是公平的。可是我们既然懂了,既然认知到了,那就不光是抱着那份“哀悯”自我安慰,自我满足。

  我们至少试一试,叫天下更多的人,开启智慧;要大部分的普通人,活在一个相对更公平的世界里。

  试都没试,一句“人心莫测,人性自私”,所有的强权,所有的不公平,都成了合情合理合法,最后来一声“哀悯”的叹息。

  孔圣人当年,试验一辈子才无力地放弃。

  我们不是圣人,我们如何能不试一试,就喊失败?

  沉默。

  徐景珩的目光安静,他的眼睛里,始终看得见人心的好,人性的好。始终有一种沉沉的信任,相信这大明的人,天下的人。

  叫他们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可又不舍得移开,不甘心移开。

  吕柟坐在他的对面,感受最深,一颗心颤抖,一双手颤抖,用尽全身力气,睁大眼睛。

  徐景珩情不自禁地,发自内心地欢喜。

  大明人,世间的生灵,就是这么可爱,在烂泥里,也仰望星空。

  小厮担心大公子错过晚饭时间,又不吃东西,只站着着急不敢打扰。

  皇上一看,进来亭子,板着脸拉着徐景珩离开。

  二门里的小院子里的偏屋,一杯温热的牛奶,一份菜羹,摆在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碗碟也是精致。

  徐景珩慢慢地用饭。

  外院,众人眨巴眼睛,从刚刚的气氛里回神,迷迷糊糊地看着徐大公子的小厮:“大公子,今儿晚上,吃什么?”

  小厮奇怪:“牛奶、萝卜汤、菜羹。”

  众人忍不住嘴角抽抽。

  敢不敢用一碗饭啊?

  冬天不吃涮锅子吃这个?

  众人去看魏国公,魏国公的背影?

  众人去看吕柟,吕柟蓦然仰天大笑。

  !!!

  吕柟笑完,眼睛发亮,面孔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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